唐津解说

唐津烧的起源
所谓唐津烧的窑炉,目前已知在佐賀县东松浦郡、伊万里市、武雄市、有田町、佐世保市等地,仅已确认的窑炉就有百余座。其中最古老的窑炉被认为是位于唐津市岸岳(鬼子岳)山麓散落的窑炉。岸岳海拔300米,曾是松浦党首领波多氏建造山城并作为居城的地点。因此,山麓残存的窑址显然属于波多氏管辖范围,且这些窑均采用朝鲜半岛风格的割竹式登窑,这无疑表明它们是由从朝鲜渡来的陶工开创的窑址。
关于岸岳窑作为唐津最古老窑址的起源时间,由于缺乏确切文献记载,目前尚无法明确。但水町和三郎、中里太郎右卫门等学者通过历史背景及与朝鲜陶器的比较研究,推测其可能始于15世纪前半叶。确实,从松浦党与朝鲜的关联来看,历史上存在朝鲜陶工渡来并在此定居的可能性,这一时间跨度极为悠久。也就是说,岸岳城主为松浦党首领波多氏的事实表明,自14世纪松浦党作为倭寇活跃时期,直至15至16世纪的岁遣船贸易时代,从朝鲜引进陶工或邀请其来日建窑,在这一时期的任何阶段均有可能实现。然而,目前为止,无论是朝鲜方面还是日本方面,均未发现能证实这一情况的文献资料。
中里太郎右卫门在著作《唐津》中提到,岸岳饭洞甕窑出土的陶片中,部分内部采用青瓷风格的土灰釉,外部则施以白瓷风格的长石釉,与15世纪韩国广州郡道马里烧制的内部青瓷、外部白瓷的瓷器碎片相似,因此推测该窑开窑时间为15世纪前半叶。然而,饭洞瓮的陶片是否能追溯至15世纪前半期尚难以断定。若岸岳的主要窑址饭洞瓮窑和帆柱窑始于15世纪前半期,则意味着该窑址几乎持续烧制了近200年。然而,即便假设其仅有少量活动,两百年间窑炉持续燃烧的痕迹在出土陶片等遗物中也显得过于单薄。此外,即便该窑仅为满足波多氏家族需求的地方性杂器窑,要推断其存在长达两百年,现有资料仍显不足。基于此,对十五世纪前半叶开窑的说法,不得不存有疑虑。我推测,该窑的开窑时间可能早至天文年间前后,即我国高丽茶碗逐渐流行之际。不过,鉴于岸岳诸窑的作风似乎源自朝鲜半岛的陶法,其创立时期仍需结合朝鲜古窑遗址等调查结果,留待今后进一步研究。

唐津烧之二 岸岳诸窑
岸岳的饭洞甕下窑似乎在16世纪末结束,这一结论得到了昭和46年(1971年)島根大学浅海教授进行的热残留磁性测量结果的支持。这一时间与岸岳城主波多氏灭亡的时期基本吻合,因此应可视为确凿无疑。波多氏延续了约四百年,至文禄二年(1593年)第十六代波多三河守亲时,被丰臣秀吉没收领地而灭亡。与此同时,饭洞甕窑等窑炉的烟火也随之熄灭。然而,该窑出土的陶片与“雕唐津茶碗”相似,这一点颇为引人注目。由于其风格与美浓烧制的志野陶器相似,有人推测这些陶器可能是文禄役期间,丰臣秀吉驻扎名护屋城时,作为后备众之一驻守当地的古田织部重然指导制作的。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可以考虑的。如果真是如此,这些陶器可以被视为饭洞甕下窑末期作品之一。据中里太郎右卫门氏所述,岸岳各窑除少数例外外,几乎未烧制茶陶。然而,即便未刻意制作茶陶,也不排除用于茶具的可能性。虽属推测,但天正后期,唐津烧制的茶碗曾被作为高丽茶碗的替代品使用,此点值得关注。以千利休于天正十九年(1591)去世时所藏的筒形茶碗“ねのこ餅”为例,其真伪已无争议。因此,或许在岸岳系窑场之外,已存在其他开窑的窑场,并烧制了与“ねのこ餅”同类的茶碗,即奥高丽茶碗。唐津的窑址分布范围相当广,但发掘工作并未充分考虑学术性,未来通过进一步调查,必将揭示更多新发现。

唐津烧之三 唐津诸窑
从唐津诸窑出土的陶片来看,岸岳的饭洞瓮和帆柱窑,或是其流派的作品最为古老,整体风格也较为质朴。然而,文禄·庆长役(1592-1615)前后,大量朝鲜陶工渡来日本,与本土陶工共同在各地建窑烧制陶器。现存的唐津烧绝大多数出自文禄·庆长役之后开设的窑炉,尽管其创始期可能早于16世纪中叶,但所谓唐津烧仍可确切地认为始于文禄·庆长时期,其鼎盛期则为庆长至元和、宽永时期。此外,通过唐津烧古窑遗址分布图及唐津古窑与陶技分类等资料可知,唐津烧主要分布于岸岳诸窑及其流派、松浦系、武雄系、多久系、平户系等区域。虽然基本技法相同,但各窑场在土质、器形、绘纹笔法等方面各有特色。然而,仅凭这些特色是否能明确区分窑场,答案并不肯定,许多作品难以归类。关于唐津各窑的作风与特色,水町和三郎、永竹威、十三代中里太郎右卫门等学者通过长期窑址调查已多次发表研究成果。本文将遵循中里氏的指导,依据陶技分类重新梳理,探讨唐津烧的本质特征。

唐津烧的第四个阶段:桃山后期至江户前期
桃山后期至江户前期,唐津烧的发展与美浓陶艺一样,受到侘茶盛行带来的国产陶艺需求高涨的刺激,进而推动了量产的加速。
这一契机源于文禄·庆长役,文禄元年丰臣秀吉驻扎名护屋城期间,前述古田织部重然在此地停留,其对新作茶陶的强烈热情,足以推测他对唐津茶陶烧制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此外,岸岳城主波多三河守亲在文禄二年被改封灭亡后,接任唐津藩主的是寺泽志摩守广高。这一变动对推动类似美浓和备前地区烧制的所谓织部风格茶陶的量产起到了重要作用。寺泽志摩守出身于美浓,是利休门下的一员,与古田织部可称同门。此外,他自天正十九年秋起担任名护屋城的普请奉行,最终成为唐津藩主,因此很可能对当时已初具规模的唐津烧的培育与发展倾注了心血。所谓织部风格的制陶在美浓窑中最为显著,但唐津烧与信乐、伊贺、备前等地的烧结陶不同,属于与美浓相同的施釉陶,且以铁颜料下绘作为装饰技法,因此自然形成了与美浓志野或织部风格相似的作品。
文禄以前已开窑的岸岳诸窑,除少数例外外,主要烧制日用杂器,茶陶几乎未见。但此处推测,或许在天正年间已开始烧制茶汤用茶碗。这是因为波多氏等松浦党首领在15至16世纪与朝鲜进行岁遣船贸易的事实已明确。16世纪中叶起,堺和京都的町民中开始使用高丽茶碗进行侘茶,其欣赏价值逐渐提升。由于这些高丽茶碗是通过与朝鲜的贸易引进的,波多氏等领袖应已知晓其声誉,甚至可能亲自将高丽茶碗运入国内。因此,如果岸岳古窑在16世纪中叶已经开窑,那么高丽茶碗风格的器物很可能已经在唐津烧制出来。更确切地说,由于从朝鲜来日的陶工在唐津的窑场工作,这些窑场最适合仿制高丽茶碗,因此对唐津烧的这种认识,在天正时代后期就已经存在了。文禄·庆长役后,一方面烧制了织部喜好的陶器,另一方面,类似井户或熊川风格的所谓“奥高丽”或类似形式的茶碗大量烧制,这一点可从今日流传的众多茶碗中窥见一斑。

唐津烧的第五个特点:都市需求
唐津烧与美浓不同,据推测是以杂器为主烧制的。那么,这些杂器具体指什么呢?文禄·庆长役后,唐津烧为了满足都市需求而大量生产,其中既有纯粹的茶具,也有普通的饮食器皿。
普通的壶、盘、碗等器物并非单纯的杂器,不能说它们无法成为茶陶。唐津烧的基本风格带有朝鲜式的质朴,在此质朴的风格基础上融入了都市的审美趣味,需求因此不断提升。若没有都市的需求,唐津烧恐怕不会达到如此繁荣的程度。因此,尽管质量有优劣之分,但除了纯粹的茶具外,将唐津烧分为茶陶与杂器进行区分并不恰当。这一点同样适用于美浓的织部烧,织部烧并非全部都是茶陶,即使最初作为杂器诞生,由于当时人们喜爱洒脱的装饰性,其风格自然会变得洒脱。
引领整个窑场风格的,终究是高品质的作品,这一点在桃山时代的任何窑场都相同。如果高品质的作品是茶道世界所需之物,那么在那里烧制的许多粗陶也必然会受到其影响。总之,没有藩的保护和都市的需求,窑场不可能繁荣兴盛,而需求的高涨,必然会反映出时代的审美倾向。许多从朝鲜移居的陶工,烧制出与李朝烧物不同的和陶风格的唐津烧,这充分证明了这一事实。
庆长前期,美浓的陶工加藤景延等人访问唐津,美浓风格的制作手法大流行并扎根,这一点也已明确。加藤景延于庆长二年获得“筑后守”称号,因与古田织部、寺泽志摩守等人的关系,下赴唐津指导制作,其作风对当地影响深远。这从甕屋谷窑、多久高丽谷、内田皿屋三窑的众多作品与志野、织部风格的高度相似性中可见一斑。此外,他在返回美浓时,还在久尻的旧宅地建造了唐津风连房式登窑。他在作风上受到唐津影响的同时,又将适合量产的唐津窑引入美浓,展现出极具进取精神的行动者形象。这或许正是桃山时代特有的成就。

唐津烧的第六点 唐津与美浓的关系
关于唐津与美浓的关系。即美浓的各窑与肥前唐津的各窑,分别位于东西两地,在桃山时代都是活跃的窑场。两者均烧制了当时其他窑未曾尝试的施釉陶器。
美浓的窑场是自镰仓时代以来古瀬戸的延续,而唐津则是朝鲜陶工传入后建立的窑场,可视为李朝陶风的传承。因此,两地在基本成型技法上存在显著差异:美浓采用手转轆轤,唐津则使用苇踢轆轤。此外,美浓多采用踏板成型或模具成型,而唐津即使是形状复杂多变的器物,也几乎全部采用轆轤或敲打成型。尽管成型方式存在显著差异,但在装饰方面,两者均采用施釉与铁绘颜料进行底绘的共同特点。这种共同性在文禄至庆长、元和时期,成为了两地之间在作风上进行交流的因素。
美浓烧制的志野和织部,以及唐津烧制最多的绘唐津,均以铁绘颜料表现纹样,但采用这种铁绘颜料下绘的技法,究竟是哪个窑口更早呢?目前尚无法明确两者在起源阶段是否存在关联。从表面上看,当时朝鲜盛行烧制带有铁绘文样的陶器,因此唐津可能直接继承了该技术,从而更早采用。然而,目前尚无确切资料证明天正年间之前在唐津烧制过带有绘画的陶器。另一方面,美浓地区使用铁绘颜料进行绘画的具体起始时间也不明确,但从其风格推测,天正时代后期已开始使用。如此推断,根据现存作品,美浓的铁绘技法可能与唐津无关,独立发展起来。此外,志野古器上绘制的图案在唐津器中未见,这也进一步强化了美浓的铁绘装饰可能独立发展的推测。此外,文禄年间以后的绘唐津纹样明显受到志野和织部风格的影响,器形也呈现相同趋势。然而,唐津烧本身存在独特的李朝风格绘纹样发展,关于两窑场铁绘的起源关系,需待天正年间以前的唐津烧研究深入后再作探讨。
与铁绘类似的问题也出现在釉药上,即长石釉的使用。美浓地区最迟在天文年间已开始使用长石釉。唐津烧的起源年代尚不明确,因此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岸岳古窑在天正年间已开始使用长石釉,甚至可能自唐津烧起源之初便已采用。因此,在此也无法断定一方对另一方产生了影响。长石釉应是从朝鲜传入的,故认为唐津先行较为合理。但根据目前所知,美浓在技术上更早采用,至于朝鲜风格的釉技是如何传入美浓的,尚需进一步研究。另一方面,唐津窑早期的作品中出现了带有稻草灰釉的所谓“斑唐津”,而美浓则未见此类作品,这是否意味着在釉技上美浓也未受唐津影响?
通过对志野、织部与唐津的器物进行大量观察,除少数例外,其器形上志野与织部几乎未受唐津烧的影响,反之唐津烧却深受其影响。文禄、庆长至元和时期唐津烧的繁荣,显然是为了满足都市需求,因此其作风吸收了自天正年間以来便以卓越陶艺闻名、深受人们推崇的美浓作风,对于同样烧制铁绘施釉陶器的窑场而言,这可谓是顺理成章的发展。尤其在茶陶领域,大量烧制了所谓的“织部风格”作品,这正是当时人们普遍喜爱的风格。然而,唐津烧作为由许多从朝鲜归化的陶工参与的窑场,在吸收以织部风格为中心的时代审美趋势的同时,并未失去自身特色,展现出作为唐津烧独具一格的美学品质。

唐津烧的第七个特点:唐津烧的种类与特色
·奥高丽
唐津茶碗中指古作的无纹茶碗,因与高丽茶碗相似而得名。其大部分为口部开口的碗形,整体尺寸较大。土质与釉面均烧制得柔和。
目前烧制窑址已不可考,但据推测,市之瀬高丽神、藤之川内、烧山等窑址出土陶片,可能烧制于椎之峰、阿房谷、道园、甕屋谷、牧之禅谷、川古窑谷下、百间等窑址。推测岸岳系也可能烧制过类似形状的茶碗。
・斑唐津
器表覆盖的稻草灰釉烧成后呈现白浊色的斑驳纹理,可见淡蓝色斑纹,故得此名。烧制有壶、茶碗、盘、杯等器物。釉层厚薄不一,风格各异。帆柱、岸岳皿屋等作品与朝鲜会宁烧完全相同,在斑唐津中展现出古朴风格。
其他窑场包括道纳屋谷、山瀬上、山瀬下、櫨之谷、大川原、椎之峰、藤之川内、金石原广谷、牟田原、金石原、中野原、岳野、泣早山、阿房谷、道园、烧山下、市之瀬高丽神、猪之古场等,以及上野、高取系窑场也有烧制。
・雕唐津
在器身雕刻纹样,再覆盖长石釉烧制而成。茶碗为代表作。也有在斑釉或黑釉上雕刻纹样的作品,但通常称为斑唐津或黑唐津。与志野陶器形式相似是其特色。饭洞甕下窑出土有陶片。
・绘唐津
用铁颜料绘画的唐津。其制作风格多样,绘制的纹样从李朝风格的简朴到美浓风格的丰富变化,种类繁多。
大多数窑炉均有烧制,但甕屋谷、市之瀬高丽神、内田皿屋等地的绘唐津作风尤为精湛,且明显受到美浓风格的影响。其中大部分在铁绘表面施以混有土灰的长石釉,但道纳屋谷、大川原等少数窑炉则在铁绘表面施以稻草灰釉。
・三島唐津
模仿朝鲜三岛风格的作品。除刷毛目、雕三島风格的线刻纹样、印花外,还有使用模板印制纹样或施白象嵌等技法,种类繁多。主要制作水指、盘、茶碗、德利等,椎之峰、小峠奥、川古窑谷下、百间等窑场均有精品。
・黑唐津
采用木灰釉与含铁量高的黑釉烧制,呈现黑色、琥珀色、柿色等色调。作品包括天目、茶碗、壶、花生等,据称唐津大部分窑炉均有烧制。
・瀬戸唐津
以混有砂粒的白土为原料,施长石釉烧制而成,呈现白色。名称由来不明确,可能因与施长石釉的美浓烧物相似而得名。此类茶碗包括被称为“本手瀬戸唐津”的深型茶碗,以及口部开口、边缘涂铁釉的“皮鯨手”茶碗。饭洞瓮上、饭洞瓮下、帆柱、道纳屋谷、阿房谷、道园、椎之峰等窑址烧制。
·朝鲜唐津
采用白濁色的稻草灰釉与黑糖釉分层施釉,多产自藤川内窑。大部分采用敲打成型或绳索成型,但也有少量茶碗采用轮盘拉坯成型。作品包括水指、花生、德利、茶碗、盘等。此外,山瀬、阿房谷、金石原広谷等窑也烧制过此类作品。
・备前唐津
因釉面和制作风格与备前相似而得名,在甕屋谷烧制。推测可能是仿照备前制作的。作品包括水指、德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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