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波烧亦是中世以来最具代表性的古窑之一。若以现存作品为对象,概览其从桃山时代至江户初期的作风,可见该窑区与备前、信乐、伊贺等纯粹烧结陶窑不同,具有独特性格:中世至桃山时期以穴窑与半地上式穴窑烧制烧结陶为主, 而江户初期之后则以施釉陶为主,窑炉也转变为登窑。在中世纪至近世的丹波烧发展历程中,真正彰显其作为日本代表性窑场风采的作品诞生于室町时代,与其他古窑一样留下了壶器等气势恢宏的作品。然而至庆长年间,当地与传统穴窑决裂,或许受美浓窑与京都窑影响,引入了适合量产施釉陶的唐津式登窑,由此诞生了今日广为人知的丹波烧特色施釉陶。
关于丹波烧,已故杉本捷夫先生在《丹波古窑》中详述了其多年研究成果,本文将依据其学说概述发展脉络。
丹波古窑分布于兵库县多纪郡、冰上郡及京都府境内,但现今被统称为丹波烧的器物,多数出自散布于多纪郡上立杭、下立杭、釜屋、上相野等地的窑址。杉本先生将丹波烧发展划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期小野原时代、第二期釜屋时代、第三期里窑时代。其中小野原时代涵盖镰仓至桃山时期,代表性古窑包括三本峠、床谷(或称金兵卫山)、 源兵卫山、太郎三郎(たさうら)、稻荷山等,推测均为审窑,于庆长年间(1596-1615)终止。第二期釜屋时代从庆长末期延续至宝历元年(1751年),主要分布于釜屋(中筋)、上相野(釜屋西、釜屋东、鹫尾北、鹫尾南、田中西)、下相野(釜屋)、四辻等地。下相野(釜屋)、四辻等地区。据考,釜屋窑初期可能存在半地上式穴窑,但后来几乎全部改为登窑,成型工艺也开始采用踹轆轤。
第三期里窑时代始于宝历二年(1752年)之后,烧制于釜屋(南窑、中窑)、下立杭(南窑、中窑、北窑、南下立杭窑)、上立杭(南窑、本窑、北窑)等窑场。
“小野原时代”之称源于该地区曾属小野原庄管辖。此期作品均采用绳索拉坯结合轆轤修整的成型技法,与中世其他窑场同属烧结陶。器表覆盖自然釉,虽以氧化焰烧制为主,但存在强还原烧成案例,其特色在于自然釉呈现浓郁青色调。室町末期至庆长年间,该窑虽曾少量烧制茶陶,但规模远不及备前窑,可见其对茶陶烧制态度消极。其作风亦受其他窑场影响,足见其为后起窑场。进入釜屋时代后,作品制作方式由手拉坯转变为轆轤制陶,且采用脚踏轆轤,窑炉则使用登窑——唐津烧技法的引入,作为中世纪以来烧结陶的古窑,堪称值得关注的变革。此后,施釉作品成为主流,赤土釉、灰釉、饴釉、白釉等各类釉色相继出现。其中赤土釉作为丹波烧的特色釉种,其光泽红润的陶胎色泽尤为鲜亮。名为灰釉的釉料,是以土灰中掺入铁质制成的釉料,同样是丹波烧独有的釉色。观察窑屋时期的作品可知,精品茶陶较少,生产主体似乎以民用器皿为主。但在茶陶领域,远州风格系列茶陶因其洒脱的造型风格备受推崇。此后筏纹、梳纹装饰日益普及,后期更出现叶形纹饰作品。尤以盛装特产朝仓山椒的山椒壶最为人熟知。
室町时代虽存在难以区分备前与丹波的陶器,但庆长年间后,其他窑场的陶工常来此地制陶,推测应有唐津、京都乃至备前的陶工前来。明历三年(1657)铭文的大德利上刻有“备前国生人源兵卫作之”,亦可窥见此现象。
此外,本书以庆长年间至江户时期的丹波烧茶陶为主收录,故简述茶陶发展脉络。丹波茶陶直至庆长十六年(1611)才现身桃山时代重要茶会,在中世纪以来代表性古窑中属最晚登场者,其作品亦确实在庆长年间之前鲜有问世。
据织田有乐斋《有乐亭茶汤日记》记载,庆长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清晨,有乐斋曾使用名为“茶入丹波烧肩付”的茶罐。另于同十七年卯月八日昼时记载“茶入手烧丹波茄子”,值得注意的是“手烧”字样——虽可能暗示为有乐亲手制作,但尚无定论。总体而言,可确认为庆长年间制作的丹波烧茶陶极为稀少,相较备前、伊贺或美浓窑,其存在感可谓微乎其微。
不过,当时也制作了符合织部风格的花器和水指等器物,因此可以确定从庆长年间后期开始,丹波烧便应茶人需求烧制茶陶。若以有乐斋记载的“手烧茶入”为线索展开考证,或许能发掘出有趣的资料。
小堀远州在丹波烧制优质茶陶的事实已毋庸置疑。因此丹波烧频繁见于茶会记录始于宽永年间,《宗甫居士道具置合拵》记载:宽永七年五月二十三日”一、茶碗 丹波烧-、 水指丹波烧“,次年(宽永八年)九月四日记载”-,水滴(水滴形茶入)丹波烧“,同月二十二日又载”一,茶入生野“,此处亦出现了图示中著名的”生野”茶入。“生埜”无疑是远州所钟爱之物,作为远州七窑之一,这段记载印证了当时丹波某窑户与远州之间存在着特殊渊源。
此外,金阁寺凤林承章的日记《隔贺记》亦记载正保三年三月八日“丹波烧花器一器”。虽无法确知具体样貌,但自与远州建立联系后,丹波烧茶陶多为施以黑釉或茶褐色釉的施釉陶器,作风颇为洒脱。然而总体而言,丹波作为茶陶产地尚难称一流窑业地。
其作风亦未如备前、伊贺等窑场展现鲜明个性。
作为承袭中世纪传统的古窑之一,丹波烧的核心作品当属壶器。自桃山时代开始烧制茶陶后,器型虽趋于丰富,但室町至桃山初期仍以壶瓮为主。其他古窑多烧制研钵,丹波却极为罕见。直至桃山时代初期的客窑时期,其烧制仍与备前等窑相似,属于烧结陶。但登窑建成后,开始烧制施釉器物,其中以储藏当地特产山淑的“山袱壶”最为著名。
在桃山时代的备前、丹波、伊贺、信乐等窑场中,丹波烧的茶陶产量最少,且个性似乎最为单薄。尤其像备前、伊贺那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花瓶、水指等器物极为罕见,堪称杰作的恐怕不足十件。与备前自天文年间起积极响应侘寂茶道需求形成鲜明对比,丹波的发展态势显得极为被动。这或许源于两地地理条件的差异——备前可经水路运输,丹波却深居山间村落。然而庆长年间之后,登窑取代穴窑成为主流,釉色作品的烧制使风格日趋丰富多彩,但花器、水指、茶碗中仍鲜有值得称道的作品,仅有远州风格的茶入系列获得一定声誉。进入江户时代后,德利等民艺器皿中开始出现颇具特色且有趣的作品。


